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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漢之際佛教開始傳入中國,漢代佛教的傳播區域以首都洛陽為中心。首先擴展到徐淮一帶。山東是古代齊魯的繁榮地區,盛行黃老學說,相信方術和道仙的人很多,佛教傳入之初,很多人把釋迦牟尼和黃帝、 老子並提,視為同類的神把佛教也看成是一種神仙方術,所以山東充分具備了接受佛教的條件,地處山東中部的泰山一帶,也就成為佛教傳入較早的地區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佛教是一種外來的宗教,要想在泰山這塊土地上扎根,不但要同中國封建社會的經濟基礎相適應,還必須同中國固有的哲學和宗教思想相融合。東漢末年以來,外來的僧人增多,譯出不少佛經。為了和漢代興起的“泰山治鬼”之說相結合,不少僧人在翻譯佛經中,把“地獄”譯成“ 泰山”。早在三國時期,吳國康僧會所譯《六度集經》中, 多處附會“ 泰山治鬼 ”之說。例如,“ 命終靈魂入泰山地獄 ”(卷一)、“ 泰山之苦,難可想見 ”(卷四)。“死于泰山,泰山之鬼拔出其舌,著于熱沙,以牛耕之,又以熱釘釘其五體,求死不得, 殊惡如此 ”(卷五)。當時漢譯佛經以意譯為主,上述佛典中之“泰山”,不是傳自印度或西域,而是譯者把佛經和泰山民間信仰相揉合。

       魏晉南北朝時期,由于社會動蕩不安、民不聊生,人們要求宗教作為精神寄託,容易接受佛教關于彼岸世界的宣傳,大多數統治者又極力扶植,于是佛教逐漸興盛起來。

       前秦苻堅皇始元年(351),佛圖澄的弟子僧朗,為逃避冉閔之亂遷居泰山。在泰山西北的金輿昆侖山清除了虎患,創建朗公寺,講解《放光般若經》,傳授弟子僧等百餘人。

       僧朗博學碩通,在當時佛教界佔有很重要的地位。南燕主慕容德授予僧朗東齊王的稱號,並賜與奉高、山茌兩縣的封祿,以師事之。前秦主苻堅,“送紫金數斤,絹綾三十匹,奴子三人,以備灑掃”。不僅贈物,而且贈送奴隸!這樣,由于統治者的扶植,一個小小的佛寺,發展成為相當規模的僧侶地主莊園。

    北魏開國皇帝拓拔圭,即使在軍事倥傯之際,也要“敬問泰山朗和上”,要僧朗幫助他克服離王畿最遠的地方。此外,後秦主姚興、東晉孝武帝,都和泰山僧朗有過書信往來和厚禮饋贈。這在中國佛教史,特別是在泰山佛教史上,都是可以大書特書的。對統治者的饋贈和來書,僧朗都有回音,在復慕容德的信中稱:“僧朗頓首!陛下龍飛統禦百國……蕩平之期,何憂不一!”(《廣弘明集》卷35)佛教主張出世,但為了適應社會的需要,僧侶們普遍不與世隔絕,而是關心政治。

       當時一些名僧也經常往來于泰山一帶,高僧道安就是突出的一個。道安對佛經的翻譯工作進行了總結,提出一些規律性的東西,為佛教寺院定立規制;劃一僧人的姓氏,道安以後僧尼一律姓“  ”,這些在中國佛教史上都有劃時代的意義。道安翻譯的佛典《鬼子母經》中,也有“死後亦入泰山地獄”之語。大約在前秦苻堅建元十七(380 381), 道安來到泰山,參加金輿谷之會,他的這次東下,可能是應僧朗的邀請。

       僧朗、道安以後一百多年,到了北魏孝明帝正光年間(520525),法定來到泰山西北的方山開山,重修寺廟在方山之陰,為神寶寺,後又遷至方山之陽,為靈岩寺,法定被譽為開山第一祖。公元446年, 魏太武帝滅佛,靈岩寺也受到嚴重打擊。但不久,文成帝繼位,佛教又得到迅速恢復。這一時期泰山一帶除較大的佛寺外,還有北魏時興建的光化寺、谷山玉泉寺,北齊時興建的四禪寺,以及普照寺等,寺院經濟也相當發展,僅泰安白馬寺就有寺田800餘廟,並出現了寺院領轄而不向當地政府供輸賦役的佛圖戶。

       魏晉以來,由于玄學的強大影響,直到東晉後期,以宣傳“空”為中心的般若學始終是佛教的主流。泰山經石峪的北齊隸刻《金剛般若波羅密經》,就是大乘空宗的主要經典。經石峪隸刻舉無雙稀世之寶,被譽為“大字鼻祖,榜書之宗 ”。19169月,康有為由曲阜到泰安,下車後直奔經石峪,他在古人的鬥大字書前,佩服得五體投地,深深為中華民族悠久的文化所震撼!此外,光化寺和映佛岩也是刻的般若經,兩處石刻距今已有1400多年。這些規模宏大的佛經石刻的出現,是佛教在泰山一帶繁榮昌盛的歷史見證。

       經過魏晉南北朝幾個世紀的發展,佛教在泰山一帶逐漸扎下根來,到了隋唐,由于統治階段大力扶植,泰山和全國一樣,佛教也進入了它的鼎盛時期。

      隋文帝曾多次下詔在各地興建寺院、佛塔, 搜羅和剃度僧侶, 組織翻譯佛經。開皇元年(581),“三月詔于五岳各立一寺”。開皇三年下令將朗公寺改名神通寺。開皇十三年,又令于諸州名山之下各置僧寺一所,並賜莊田。開皇十四年,柴燎岱宗,詔河南王為神通寺(朗公寺)檀越,齊王為神寶寺(靜墨寺)檀越,華陽王為寶山(靈岩寺)檀越。 所謂檀越, 就是向寺院施舍財物、飲食的世俗信徒。開皇十五年,文帝東巡泰山,詔訪泰山名僧法瓚進京,後送舍利於神通寺, 並廣造神像。泰山一躍而成為山東佛教文化的中心。封建統治者曾耗費大量人力物力,興建佛寺、佛塔、佛像,為的是麻醉人民,但這些佛教建築已成為各地風景輪廓的標志。試看今日泰山各地,凡有佛教寺塔之處,無不綠樹成蔭、景色宜人,給廣大人民以美的享受。泰山集自然、人文景觀于一體,成為中華民族古老文化的象征,而人文景觀應該包括佛教文化藝術在內。

       靈岩寺到了唐代更加興旺,其在全國的影響遠遠超出神通寺,出現一些著名高僧。唐初慧斌就曾住持靈岩寺,慧斌晚年為弘福寺住持。貞觀十九年(645),玄奘就是在這個弘福寺,開始了大規模翻譯佛教經典的工作。弘福寺是唐代著名的大寺,這也說明了靈岩寺的地位。

       武則天在爭奪政權的過程中,為了利用佛教為自己制造輿論,曾諭令“釋教宜在道法之上,緇服(僧服)處黃冠(道士)之前”。麟德二年(664), 高宗和武則天來泰山封禪時,打破以往帝王之慣例,先到靈岩拜佛,然後到岱頂祭天,說明高宗和武則天對佛教的重視。

       唐中葉以後,禪宗成為中國佛教最有勢力的宗派,佛教完全中國化,禪宗在泰山一帶也廣為傳播,據《封氏聞見記》和《 五燈會元 》的記載:唐開元(713741)中,泰山靈岩寺有降魔禪師大興禪教。降魔禪師是禪宗北派領袖神秀的弟子,神秀告訴他:“汝與少皋之墟(泰山一帶廣大地區)有緣。”降魔大師敬奉師命來到靈岩寺,弘揚佛法,以後幾年,學者雲集,佛教規制,飲食上僧人過午不食、不飲酒、戒葷食,坐禪修行又常達90天之久。為此,需要一種既符合佛教戒律,又可以清除坐禪產生疲勞,這樣,茶就成為僧人坐禪理想的飲料。由于禪宗大力提倡,不僅泰山寺院僧人飲茶成風,而且促進了民間飲茶習慣的進一步普及。

       唐代中國高僧鑑真曾東渡傳法,鑑真在日本的第四代弟子,日本國慈覺大師在公元839年,隨最後一次遣唐使入唐求法,慈覺大師在中國期間,對泰山等地風土人情作了詳細的了解,回國後,用漢文書寫了《入唐術法禮行記》,記載了在唐十年的經歷,《入唐求法禮行記》一書,與《大唐西域記》、《馬可波羅遊記》並列被世界公認為古代東方三大遊記。

       黃巢起義爆後,唐僖宗逃亡成都,僖宗也是一個佞佛的皇帝,中和三年(883),他聽說泰山有一個叫大行的僧人,念誦《阿彌陀經》很有功夫。便賞給這個僧人一個賜號,叫“常精進菩薩”,賜爵“開國”,並且還召見他。《阿彌陀經》主要宣揚“極樂世界”如何“美妙無比”。“阿彌陀佛”如何“神通廣大”,只要反復誦念“南無(皈依、致敬)阿彌陀佛”,死後就可進入西方“淨土”。佛教淨土宗就是通過這部經典而得到廣泛傳播的。

       靈岩寺在唐代是禪宗北派降魔禪師講法的所在,但南派後來居上。南派禪宗臨濟宗勢力最大,北宋時慧南和尚又從臨濟宗衍化為南派新系──黃龍系。慧南的弟子淨如,就在靈岩寺闡揚黃龍系教義。黃龍系主張“道不假修,但莫污染;禪不假學,貴在息心。”淨如的弟子道詢繼續在靈岩寺住持講法,足見靈岩寺是北宋禪宗南派的重鎮,與少林寺是禪宗同派,兩僧住持有時先後請同一名僧。

       由于禪宗一派構居深山大壑,標榜教外別傳,因而會昌滅佛,五代兵亂影響較小,北宋時有僧侶沙彌500餘人,又達到新的高峰,據記載,靈岩寺“每歲孟春迄夏首,四向千裡老幼匍匐而來,散財施寶,惟恐不及,歲入數千縉”,可見香火之盛。北宋八個皇帝禦書相賜,並規定靈岩寺的住持必須由皇帝直接派遣。靈岩寺現在尚存宋代彩色泥塑羅漢像40尊,其中有東土初祖達摩、廬山蓮社慧遠、天台醉菩提濟顛(濟公)、晉朝泰山僧朗、靈岩開山法定、淨仁大師仁欽等名僧皆在,栩栩如生,梁啟超譽之為“海內第一名塑”。靈岩彩塑不僅充分顯示了我國古代能工巧匠的卓絕藝術才能,而且也是宋代泰山佛教昌盛的生動寫照。

       南宋初年,金兵大舉南犯。燒毀靈岩寺的殿宇、僧舍,年僅22歲的辛棄疾,鑑于僧眾對金兵的憤恨,發動僧人抗金,聯合濟南地區其他佛寺僧眾數千餘人,編入耿京的抗金隊伍。

       金元時期,境內“敕建”或“奉敕”明確寺產,並立“牒牌”的寺院40多處。元代佛教各派中,還是以禪宗最為繁榮,泰山西麓的竹林寺,在元貞年間(12951297),出現了“東振齊魯,北抵幽燕,西逾趙魏,南距大河,莫不聞風趨赴。其道施者朝暮不絕”的盛況,這時的泰山寺院,不僅國內僧徒絡繹不絕,海外僧人來泰山傳經學法的也迅速增加。日本國邵元和尚,是臨濟宗東福寺開山聖一國師圓爾的法孫,“慕中國釋教之盛”,在元泰定四年(1327)乘船來中國,他在中國期間翻譯了大量佛經,結識了不少名僧,靈岩寺第39代住持僧息庵就是其中之一,息庵去世後,邵元在“息庵禪師道行碑”中,歷述息庵生平,贊揚息庵佛門好事,其文情深意長,是一篇歌頌中日友好的史詩。

       明代永樂十八年(1420),高麗僧滿空等,渡鴨綠江來到南京天界寺,宣德三年(1428),登泰山訪古剎,先在泰山西麓的竹林寺,後又到普照寺住持20多年,“佛殿、山門、僧堂、伽藍煥然一新”,四方受法者千餘人,還為朝鮮翻譯了大批佛經。明天順七年(1463),滿空去世後,就葬在普照寺西南不遠處。滿空等高僧,到泰山雖然出于宗教的動機,但他們膽識過人,表現了驚人的毅力,在不同國家民族間傳播與交流文化,取得了很大的成就,其意義也就超出了宗教的範圍。

       隨著宗教的廣泛傳播,僧尼增多,封建國家從僧人中選任僧官,協助政府管理僧尼。僧官的設置,可追溯到東晉十六國,明朝為了加強對寺僧的管理,建立了比前代遠為細密週詳的僧官制度:中央設僧錄司,掌管天下僧務;府設僧綱司,有都綱(從九品);州設僧正司,有僧正一人;縣設僧會司,有僧會一人,分掌地方僧務。洪武年間,泰安僧綱司、僧會司的司署分設于普照寺、資福寺。各級僧官都由僧侶擔任,屬于國家官吏,雖給予一定的優待,但不給薪俸(《明史·職官三》)。佛教附屬于朝廷行政之下,失去了以往在政治上的一點相對獨立性。

       景泰三年( 1452 ),規定各寺觀田土不得超過60畝,“僧既不能輸稅其地令沒官”。強調了寺院田地必須由朝廷收稅的原則。但靈岩寺擁有瞻寺地3500畝,自宋以後就免差役,只納稅銀,金元明時都奉旨稅銀和差役全免,一直到清代仍不納稅,這表明了最高統治者對泰山靈岩寺的重視。

       由于宋以後,專制主義中央集權日趨強化,封建統治階級提倡:“以佛治心,以道治身,以儒治世。”于是經過隋唐時期的儒、釋、道三教鼎立,逐漸走向三教會同。儒家主張入世,孔子對死的問題並不感興趣,而佛學提出一整套關于生死的學說,為中國固有文化所欠缺;道家講玄之又玄,恰與佛教空宗理論相通,中華文化偉大之處,正是不斷地接受、改造外來思想,成為自身結構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   在這以後,一些大師繼出,或倡禪淨一致,或說性相融合,或論佛儒合一,使冷落的佛門,復有一番氣象。泰山不少寺僧與封建士大夫往來酬和,宋大觀(11071110)初,靈岩寺的住持仁欽,賜號靜照大師,他在“靈岩建絕景亭以宴賓客,修崇興橋以通往來,士大夫鹹(都)愛與之遊焉。”明正統(14361449)中,住持古奇,“能文善詩,士大夫多敬重之。”萬歷(15731620)初,靈岩可長老,擅長詩賦,精通戒律,“名重朝野”。由于他對佛教教義有很高的造詣,被朝廷封為達觀大師。不僅如此,當時儒家中也出現不少不受戒的佛門弟子,更多的士大夫雖未皈依佛門,卻精通佛典,也有的出家為僧。元玉,字祖診,棄儒從佛,康熙初年,卓錫普照寺,廣結泰山社會名流,在寺東構築石堂以讀書,別號石堂老人。有《石堂集稿》等著作。 他提倡“道”反對“術”,主張把三教揉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   至清代,由于泰山成為碧霞元君的道家的天下,紅門原為佛教院, 這時由于香火冷落,院內除了原有的彌勒佛外,又供上“碧霞元君”的神像,“敲著木魚念佛經,燒香磕頭供元君”。紅門宮邊又築起一座“孔子登臨處”石坊,也設有香壇,這也正是儒、釋、道三教會同的寫照。

       除了儒佛相互滲透之外,佛道也逐漸結合。據《日知錄》記載明神宗把他的母親李太後尊為“九蓮菩薩”,為李太後建大殿在“天書觀”,天書觀卻是宋真宗時建的道教觀宇,供碧霞元君。鬥母宮也是佛道結合的地方,鬥母的全名是“先天鬥母大聖元君”,傳為北鬥眾星之母,是道教信奉的神,可是大部分時間這裡住的是尼姑。院中鬥母殿原供鬥母及十二星君像,東殿祀觀音、文殊普賢菩薩像,西側配殿又祀碧霞元君。

       進入近代以後,佛教由于其繁瑣的教義和死板的修行儀式,不能適應社會經濟、政治急劇發展和變化,一直處在衰敗的狀態之中。民國十八年(1929),泰安成立了佛教協會,管理僧尼和保護財產。但並沒有能夠挽救佛教的日益衰退和沒落。日本侵華時,徂徠山和泰安農村中較大的寺院大多被日軍破壞。19466月,新四軍攻克泰城, 規勸鬥母宮尼姑還俗。同年,陳毅南下,途經泰安,遊覽王母池,令縣人民政對七真像加以保護。

       1948,泰山有僧14,25人,散居農村各村僧尼20餘人。

       1951年土改,多數寺廟改為學校或林場。保留下來的寺廟,寺田按政策處理,原來的僧尼逐漸變成自食其力的勞動者。通過民主改革,寺廟廢除了封建特權,僧尼群眾過上了民主生活,正常的宗教活動也受到國家的保護。

      黨和政府在宗教政策上的正確主張,在“文革”時期被破壞,宗教問題看成是敵我矛盾。寺廟古蹟、經像法物和藝術文物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,正常宗教活動被迫停止,僧尼受到衝擊。

       1978年以後逐步落實了宗教政策,1981年,原紅門宮和尚永柱,被接回普照寺,進行佛事活動,普照寺屬臨濟宗,是泰山南麓唯一的四方叢林。與此同時,尼正品、仁義住持屬臨濟宗的鬥母宮,正品為中國佛教協會理事。

       泰山佛教徒積極履行自己的職責,積極維護和開放寺廟,有的因地制宜,從事林、農業生產,有的配合泰山旅遊,從事服務性行業, 清修與勞作並重。一些重點廟宇,也成為國際佛教界人士和其他外賓、華僑參觀訪問、交流佛教文化的場所。近幾年來,泰山佛教徒在信奉的教義中,又提倡人間佛教思想,它包括佛教教義中的五戒、十善、四攝、六度等自利利它的廣大行願,但對以上教義賦予新的內容,即奉行五戒、十善以淨化自己,廣修四攝、六度以利人群, 實現人間淨土為己任。這種思想,既繼承了佛教原有教義和修行方法,又對原有的教義作了新的發揮。其目的在于自覺地共同參加社會主義建設,實現人間極樂世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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